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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黑暗绘成光明——伦勃朗绘画作品展

  • 发布时间: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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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抚州市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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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伦勃朗·哈尔曼松·凡·莱茵,荷兰著名画家,也是欧洲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伦勃朗的油画一贯采用“光暗”处理手法,即采用黑褐色或浅橄榄棕色为背景,将光线概括为一束束电筒光似的集中线,着重在画的主要部分。这种视觉效果,就好像画中人物是站在黑色舞台上,一束强光打在他的脸上。法国19世纪画家兼批评家弗罗芒坦称伦勃朗为“夜光虫”,还有人说他用黑暗绘就光明。



1606年

伦勃朗于7月15日出生在莱顿,磨坊主哈尔曼松·格里特思宗·凡·莱茵与科妮莉娅·凡·绥杰特布洛克夫妇的儿子。

1613-1629年

从师雅各布·艾萨卡伦·凡·斯温伯格,后与扬·列文斯共同开设画室,进行早期创作。

1630年

从莱顿迁往阿姆斯特丹

1632年

接到阿姆斯特丹上流阶层的第一份绘画委托,即《杜普医生的解剖学课》

1634年

与萨斯基亚·凡·厄林伯格结婚

1642年

名望达到顶峰,完成了《夜巡》。妻子萨斯基亚病逝,格尔吉·迪尔克斯成为伦勃朗的情妇。

1643-1663年

资金压力日渐加重,深陷财务危机,苦苦挣扎,但仍能得到阿姆斯特丹一些权势友人的援助。

1664-1669年

生命的最后几年,伦勃朗创作了一系列杰出的自画像。

1669年

伦勃朗去世,被安葬在阿姆斯特丹西教堂。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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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勃朗运用自己能用的所有艺术手法,包括素描、蚀刻版画与油画,长年记录自己外在和内在的发展变化,这成就了一个紧凑有序的自画像系列,这些自画像所触及的人性与心理深度, 只有另一位荷兰画家文森特•凡•高的自画像能与之媲美。伦勃朗创作自画像,这也使得他可以不受雇主期望的妨碍,自由尝试各种身体姿势、姿态、面部表情以及不同的扮相。虽然如此,但最为重要的是这使得他能够尝试新的画风和画法。一开始,他用笔讲究精细巧妙,后来,他形成了一种较为粗犷的笔触,而且用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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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在他的画室里 1629 木板油画 

24.8cmx31.7cm 波士顿美术馆


这幅复制的小幅画作虽然似乎在描绘一个完全世俗的场景,某些研究者却在画里没看到多少自画像的影踪,而是看到了一种对绘画实践的寓言式表达。画家笔下的自己显然个头不高, 站在空荡、简陋的画室背景里,墙上的灰泥带有污迹,还布满裂缝。整个场景由前景的画架主导,画架上架着一张巨大的画板;照进画室的太阳光从左边斜射到木质画板的边缘,用作底色的石 膏亦清晰可见。从人物传记角度看,这个细节也挺有意思,因为伦勃朗当时确实主要用木板而不是油画布作画。眼神坚定,伦勃朗选择的,是画家直视着依旧空白无物的画布的那个时点,可见,伦勃朗聚焦在画家酝酿创作的时点上,将此时点作为重大事件,而不是着力在画家身体力行进行创作的绘画行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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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1628-1629 木板油画 

22.6cmx18.7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这幅画创作于他搬到阿姆斯特丹之后,此时,年轻的伦勃朗仍保留着他在家乡莱顿习得的画风,肖像刻画注重细腻且细致入微。这幅画中,人们仍能察觉到他挺享受正规绘画的乐趣,不过,例如画中伦勃朗头部周围的一些卷发并没有着笔细画,而是用画笔笔杆的顶端在画上擦刮了数笔,以致画板的底色显现了出来。这幅画有几个版本和摹本,其中一些或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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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岁时候的自画像 1640 布面油画 

102cmx80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成功巅峰之际,伦勃朗依照拉斐尔所画的意大利人文主义者巴尔达萨雷•卡斯蒂利奥内肖像(1514-1515,卢浮宫)来画自己的外表。拉斐尔的这幅肖像画1639年5月9日在阿姆斯特丹拍卖,伦勃朗是拍卖会上的竞价者之一,竞价叫到让人晕眩的3800荷兰盾时,伦勃朗不得不承认自己竞价失败,此画被艺术兼珠宝商阿方索•洛佩兹买到。不过,庆幸的是伦勃朗显然获得机会仔细研究拉斐尔的画,就像如今在伦敦展出的这幅自画像明显呈现的那样。伦勃朗将自己换位到意大利文艺复兴高峰时期优雅且文明的世界里,大大的天鹅绒礼帽,帽上一串金黄链条闪闪发光,皮草镶边的深黑色大衣,还有荷叶边衬衫,使得画中人平添一份沉着的优雅,这份优雅各方面都吻合拉斐尔所画的座上客即《廷臣论》(1528年)的作者。《廷臣论》是一本有关朝廷上如何举止得体的指南,全欧洲人都追捧拜读它。


大自画像 1652 布面油画 

112cmx61.5cm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妻子萨斯基亚去世后,伦勃朗的创作重心开始专注于蚀刻版画艺术。这幅自画像创作于妻子去世后的数年间。这次,他不再像早期自画像里那样穿着华丽的服饰,而是身着质朴的工作服,直视着观画者。这身装束与离经叛道的艺术家形象相吻合,一位生活在高雅社会边缘的艺术家,一个这样的男人,他也许举止有些粗鲁,外表不修边幅,却依然有着维护绘画尊严的强烈意识。1686年,佛罗伦萨艺术作家菲利普•巴勒迪努齐记录了伦勃朗生前人们对他的普遍看法:“由于这位画家对外所持的态度有着自己的观点,异于他人,而且创造出一种我们认为专属于他自己的独特风格。包括画里画外不用轮廓勾勒,也不用线条作画,只采用饱 满、叠加的笔触……伦勃朗的生活方式与他夸张的绘画手法完全和谐交融。他的言语总是充满嘲弄意味,而且,他鄙视其他任何人。他的脸丑陋且平民,搭配邋遢的衣服,就好像他习 惯在自己身上擦拭画笔似的。不过,当他忙碌时,他会拒绝任何人,纵使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统治者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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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1658 布面油画 

133.7cmx103.8cm 弗里克收藏馆


伦勃朗的生活日渐朝不保夕。钱从他的指尖不断流走,友人渐次疏远,顾主变得对他的作品心生不满,债主追讨他的欠款。很快,伦勃朗就被迫宣布破产,并被迫拍卖财产。这些年,他画的自画像展现了这么一个日渐衰老的人,他面容日渐浮肿,头发愈发灰白,胡子愈发稀疏。就是在这个时期,他绘画的笔触变得越发苍劲有力。自画像中,他有着一份不张扬的自信与成就感,虽然,这份成就感并非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涯上所谓的成功。而且藉此,他创作出气势恢宏、极为明朗的杰作。这幅始于1658年创作的自画像中,画家坦然自若地面对着我们,左手拿着一根拐杖;这根拐杖看起来像一根权杖,象征着一种力量,一种可称之为超越平凡的力量。他穿着一件男士金色短上衣,上衣的缩口装饰华丽,手臂搭在宝座两边的扶手上;红腰带一丝不苟地绕着他粗壮的腰间,腰带端口系着一个类似松果的沉重金垂饰;一件宽大、毛皮镶边的披风搭在肩上;伦勃朗的脸半掩在一顶绸缎帽的阴影下,帽子渐渐融入深黑色的底色中,这张脸看起来气色清新、庄重。皱纹明显很深,很难看出这是50岁人该有的皱纹。不过,画中人散发着饱满的干劲和一种绘画尊严。这份尊严与干劲完全未受当时的客观困境影响,当时,伦勃朗亲眼目睹自己的收藏、房屋还有其他所有的财产被变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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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两个圆圈的自画像 1665-1669 

布面油画 114.3cmx94cm 肯伍德府


伦勃朗快60岁了。时光历程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痕迹,不过,他对观画者毫不隐瞒这些沧桑。莱顿时期结实、清痩而且胆大的小伙儿已变成沉着静肃的老人。同样的眼睛,这双画家的眼睛明了自己,也明了自己的艺术,从凝重的外形下投射出来。较之他早期的创作,这幅画突显出他的画风发生了彻底改变。之前精工细凿的地方,如今是浓重、饱满、仿如散发着光的着色。伦勃朗站在他画室的一面空墙前,墙呈浅赭色。较之前几年的自画像,画的焦点稍稍后置转入背景内里。画中人的身后,观者能看到两个大圆圏。至今圆圏的含义仍不清楚,它们只是佐证这位艺术家一直以来用笔精确的才华,还是富有更深寓意的神秘符号,拟或就像当时的荷兰航海图一样代表两个大陆半球呢?无论人们怎样解读这两个圆圏,画家定定地、纹丝不动地站在两个圆圏之间,位于画面的中央,把控着整个画面空间。他沉着期待着自己多舛命运接下来的篇章。他左手握着赖以营生的工具:调色板、腕木和画笔,他与它们似乎融为了一体。


自画像 1669 布面油画 

65.4cmx60.2cm 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


这幅油画也被人称作“最后的自画像”。常常伴随这个名称的双引号意指一个事实,即还有另一幅自画像,收藏于伦敦的英国国家美术馆的馆藏中。那幅画中,画家姿态独特,双手交叉着,画作也标记着1669年。无法确定这两幅中哪一幅是伦勃朗最后一次画自己。不过,海牙这一幅,肖像人物精疲力竭的迹象显然比伦敦那一幅更明显。伦勃朗这里运用非常简约的手法,而且,作为艺术家,其晚期的画风更臻完美,这种画风既粗犷又类似素描,同时极具感染力。孤独和贫穷主导着他身居罗森格拉路寒舍的家居生活,破产后,他被迫搬出那里。之后的自画像都是深刻的个人记录,摆脱了人在盛年之时的所有装腔作势和娇揉造作:作为 一位艺术家的最后笔触,他逼真地将自己漫长一生中的百转千回融入画中;他的这一生充满强烈情感且不同寻常。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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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勃朗数以千计的油画、铜版画和素描作品中,肖像画占不小的比重。他的油画肖像采取多种样式,除了一般的肖像,还有不少体现一定主题的肖像。他画自己的家庭成员,如正在读圣经的母亲,扮作花神的妻子,戴铜盔的哥哥,穿教土服的儿子以及各种双人肖像以及群体肖像。


伦勃朗的母亲 1631 木板油画 

60cmx48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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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作花神的萨斯基亚 1634 布面油画 

125cmx101cm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17世纪30年代,萨斯基亚•凡•尤伦伯格于1634年7月22日嫁给伦勃朗,并且成为伦勃朗钟爱的模特儿。这里,伦勃朗笔下的萨斯基亚貌若花神——古代罗马神话中的春之神和生育之神,她戴着花冠,拿着卷须植被交织着的手杖。象征手法上,运用她展现的仪态,身上宽大的泡泡长裙,很可能暗示她怀着身孕。伦勃朗的第一个儿子取名伦勃图斯,1635年出生。伦勃图斯出生仅几个星期后就夭折了,在他之后出生的两个女孩也一样;两个女孩都曾取名科妮莉亚,为的是怀念伦勃朗的母亲。只有出生于1641年的小儿子提图斯长大成人。这幅肖像是荷兰绘画中最杰出画作之一,直接借鉴了提香和16世纪威尼斯艺术。显而易见,这幅画可谓与彼得•保罗•鲁本斯和他在安特卫普附近的画派所创作的壮观构图不相上下,绝对处于构图中央的人物形象即是佐证,画中的她,一头飘逸长发,花卉装饰华丽浓郁。


戴金盔的男人 1650 布面油画 

67.5cmx50.7cm 柏林绘画陈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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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的画家的儿子提图斯 1656-1657 

布面油画 70.5cmx64cm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萨斯基亚辞世后,伦勃朗的爱全部倾注在他们的独子提图斯身上。伦勃朗常常反复画他的这个儿子:孩童时,少年时,青年时。儿子的肖像画代表着伦勃朗作品中一些最感人的篇章。这些画作里,伦勃朗用温柔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位敏感而且聪颖的年轻人。父亲似乎在儿子成长的各个阶段都在静静地留心观察着,就好像他一直操心着儿子的幸福与健康;在这个世上,这份父爱远胜过对任何其他人的情感。这幅少年肖像看上去就仿佛是伦勃朗在儿子的脸上有意捕捉儿子带着的母亲的样貌,红润的面颊,金色的卷发。50岁的伦勃朗一面在自画像中把自己画成一个精疲力竭、近乎令人忍俊不禁的老头儿;另一面,就要成年的提图斯充满朝气,看上去就像一位天使人物,皮肤透明苍白;一位小王子,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和迷人的微笑,也许还带着些许小羞涩,但天生就有着如同萨斯基亚一般的明媚光芒。伦勃朗经常被他的同代人批评,说他用色表达过于凝重、阴暗——不过,画提图斯时,他的画笔仿佛蘸足了光芒。


韩德瑞克·斯托法儿丝的肖像 1659 

布面油画 86cmx65cm


这幅肖像创作于伦勃朗几乎只专注于画自己身边人的那段时期。他画儿子提图斯看书的样子,提图斯神情悠然自在,脸上带着微笑。他画这个时期的自己,表情带着真诚与专注,但丝毫没有任何焦虑。他还以画家身份观察着亨德里克•斯托芬,这位与他共同生活的女人。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识字。不过,她有着不错的直觉判断力。她用鼓励与坚毅的方式支持着伦勃朗,还切实帮助他,比如,在破产程序中草拟他的财产清单时的表现。无论是“体面人士”的流言飞语,还是加尔文教徒社团的公开劝诫,都没能阻止她。她从来就不是来自上流阶层的女子,不过,她的出现让伦勃朗的生活趋于安定。于是,他也是这样来画她,沉着、不可动摇,但又富有美感,带着女性的骄傲,站在他们位于布雷斯特拉特街区楼房的窗边。她就是带着这份坚韧捍卫着伦勃朗的这处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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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特里普的肖像 1661 布面油画 

130.5cmx97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伦勃朗将阿姆斯特丹的大教长雅各布•特里普——一富裕家族的族长,工作勤勉但完全缺乏个人主张的一个人,而且代表着一类行将消亡的商人群体——创作得极其成功。就像一个世纪前晚期的提香一样,伦勃朗开始放弃讲究精确与精致入微的画法,反而转向以浓重饱满的用色处理为特色的画风。画面的细节刻画不再细致入微,而是含蓄模糊处理,从而获得更为强烈的情感冲击。较之尼古拉斯•梅斯(Nicolaes Maes )之前画过的一幅雅各布•特里普肖像画(大约1660年,布达佩斯,美术艺术博物馆),这幅肖像表明,伦勃朗没有将重点仅仅放在捕捉外表相似之处,相反,他力求赋予他的肖像对象作为圣经倡导者与族长所拥有的尊严与权威,远远超越了当时创作所处的时代与环境局限。


犹太新娘 1665 布面油画 

121.5cmx166.5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与伦勃朗众多画作的情形一样,画名不是画家自己取的。就这幅画而言,画的名称确实误导人,因为画作没有给出丝毫线索意指画的是一场犹太婚礼(再者,这两人的亲密关系也几乎不符合婚礼这种场合)。它属于双人肖像画类,传统上用于庆贺纪念新婚。一种猜测是,作为儿子提图斯与他的新娘订婚的纪念,伦勃朗创作了这幅画。画中的男人和女人,手势交错,眉目传情,彼此间的缠绵情愫把控着画面构图。从画技看,这幅画浓厚用色的尤为突出,有些地方厚重到让人会认为伦勃朗用了一把铲来创作这些地方。特别是人物手部微妙之处借助颜料的可塑性得到加强。颜色不仅用来表现照在人物身上的光影,而且塑造物质存在可让人触及的感观。面部处理与礼服处理的技法不同,意在明确告诉我们,这些差异并非(画家)眼力不济或用笔抖动所致,而是伦勃朗巧妙旦艺术性地采用颜料质感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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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丹的督导员 1662 布面油画 

191.5cmx279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为阿姆斯特丹新市政厅画的巨作被退回,不过,另一单公共机构的委托缓解了伦勃朗心中的失望。受人尊敬的纺织同业会委托他创作一幅展现五位抽样官与随行秘书的画作。开始,伦勃朗为六位人物画了几幅个人肖像素描,而后将他们集和一处,为的是营造人物之间的活泼生气,同时赋予画作一种叙事性。场景构图的焦点是同业会的记录簿,敞开着放在桌上,围着记录簿的人们看似在不断地相互说着话。他们突然停止了交谈,只是因为左起第二人起身(因而打断了坐着的人的话语)。人们或许会说,伦勃朗从少见的低视角切入,真可谓精到高明之至。就在这时,六个人将他们的注视与关注齐齐集中在他们对面的那个人身上。伦勃 朗设法将观画者纳入画作的程度,可谓与卡拉瓦乔所取得的成就不分伯仲,或者也许更高一筹。就仿佛突然一声响动泄露出别的什么人进入,使得这些本沉浸于对话之中的抽样官,从他们的记录簿上抬起眼,陷入沉默。带着些介乎怀疑与期待的表情,六双眼睛定定地紧盯着观画者。


杜普博士的解刨学课 1632 布面油画 

169.5cmx216.5cm 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


这幅画表现的是:1632年1月某天,阿姆斯特丹著名外科医生尼古拉斯•杜普在教授的一堂有关手臂解剖的公开课。杜普是当地外科医生协会里的首席解剖学专家,他在专业领域德高望重,被誉为与现代解剖学之父安德烈亚斯•维萨里齐名的荷兰解剖学泰斗。七名围观者围着杜普医生的解剖手术台,他们不是医生,而是行政长官,他们的名字记在一个名单上,名单由其中一位拿在手上。被选用准备进行身体解剖的人的名字也有记录。这幅画表达人对科学的好奇心以及某些厌恶感,二者的体现不相上下。杜普在进行手臂肌腱的解剖,同时用空着的左手演示手臂肌腱的功能。正如画中描绘的精密解剖所体现的,伦勃朗对人体有着详尽的了解,这是达•芬奇在不久前要求每一位艺术家应当具备的素养。伦勃朗与杜普医生一家保持着多年的联系。杜普的女儿玛格丽莎嫁给了商人兼艺术收藏家和诗人约翰•斯克思,斯克思一直是伦勃朗最亲密的友人和赞助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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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巡 1642 布面油画 363cmx437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这幅画,伦勃朗于1640年接受委托,为一处国民民兵礼堂创作,于1642年完成,是现存伦勃朗最大幅的画作。现如今,人们都知道画名《夜巡》有误;所描绘的事件,即一队射手连正要出发,其实发生在白天。这次行动的命令是由巡视长官弗兰斯•班宁•库克下达的,巡视长官置身前景,他左手做着手势,指挥着他的助理威廉•凡•卢腾博奇,好让他杂乱无章的队伍集合起来。巡视长的手在卢腾博奇夹克制服上投下一处明显的阴影,证明当日的场景发生在大白天。深黑的背景底色缘于颜料涂层变黑与画的一些部分褪了色。射手连在他们会场大门外前面的广场上集合,台阶上,各色人物非正式地按逐次降低的三个梯级排开。根据合同,伦勃朗收下1600荷兰盾作为委托费,16位射手依照他们在画中的位置支付不等的费用。事实上,画中画了差不多两倍的人:一共28位男士(加3个孩子),而且,并非每个人都能在团队里排上头衔。伦勃朗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射手连的成员,这些组织起来的志愿团为的是保卫阿姆斯特丹。他把射手连描绘成一群不甚英武的人,这些人显然很难应付棘手的战事,这使得他的画平添了一丝讽刺意味。位于旗手和旗手右边戴着头盔的人之间的那位秘密观察者即画家本人,他正越过站在他前面的人的肩膀仔细观察整个场面。




Th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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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30年代,伦勃朗把宗教作为创作主题。在他的创作中期,他转向更为冷静和私密的主题,尤其是圣家族的生活情节。场景从耶稣的生活、青年时期、布道和成年初期的行为以及他的复活等,形成了伦勃朗描绘《圣经》的主题。此类作品标志着伦勃朗的作品日渐成熟。他对耶稣的描绘没有任何具体的行动或是喧闹的舞台效果。作品中室内化的趋势日益增强,而且光线的效果也变得更加强烈,从此,一种“辐射式”的光线突出画的主题,充斥整个室内,活跃室内的气氛,勾勒出事物的形状,在绘画技法上,画家以厚涂的方式发展了他的画面厚实且呈结块状特点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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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的女人 1645-1646 布面油画 

81.1cmx67.8cm苏格兰国家美术馆


这幅画很可能表现的是圣经场景:萨拉在新婚之夜等待着她的新郎托比斯,但托比斯不得不首先作出牺牲,以求避开一则致命诅咒。这种圣经题材几乎没有人描绘过,相较于选择这种题材,更让人感兴趣的是,伦勃朗对女性情感的敏锐捕捉与到位刻画。伦勃朗极敏感地描绘笔下女性,不过,他不会将她们的形象理想化,或是使她们超凡脱俗,她们依然是有血有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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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示巴 1654 布面油画 142cmx142cm 卢浮宫


此画的题材源自《圣经》。一天晚上,大卫王在宫殿的屋顶踱步,看到了美丽的拔士巴正在洗澡。大卫王被拔士巴的美貌完全震撼了,他给她写了一封信,召见她到宫中,结果,拔士巴怀孕了。后来,大卫王安排拔士巴的丈夫乌利亚参加最激烈的战斗,导致乌利亚战死,大卫王与拔士巴结婚。最后,大卫王受到上帝的惩罚。

画面展现的正是拔士巴接到大卫主召见她的信,决定与大卫王相会的场景。这是最微妙地展示基督教艺术的经典范例。伦勃朗抓住了拔士巴既纠结又期待的复杂情绪。在此前的作品中,描绘这个圣经故事的通常做法是展示拔士巴在露天洗澡,大卫王在远处的塔上观望。但是,伦勃朗在这幅作品中则采用了一个既简约又具有历史意义的创作方式,即让观众成为偷窥者,而不是大卫王。画面中,一位赤裸的年轻女子坐在白色的床单上,拿着一封信若有所思,而戴着东方头饰的老仆人在给她擦干脚。拔士巴脸上展现出罪孽与悲伤并存的矛盾情绪。毕竟,任何一位妻子对于欺骗丈夫都不会感到轻松。

在这幅宁静的作品中,画家对光线的掌握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在注重明暗对比的同时,向观众呈现了一个戏剧性场景,完全致力于描绘拔士巴成熟女性的躯体。有着金色锦缎的背景或明亮的白色床单,都有力地烘托了拔士巴诱人的女性裸体。丰富的色彩和拔士巴微妙的心理活动,使这幅画成为伦勃朗伟大的杰作之一。画家明明知道,拔士巴是大卫王的一个被动的帮凶。因此,他很可能想展示她既是受害者又是罪人的一面。或者,他可能只是想说,女人美丽的身躯正是她们犯罪的一个重要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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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沙撒的盛宴 1636-1638 布面油画 

167.6cmx209.2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这幅作品的场景是描绘《旧约》但以理书的第五章。描绘的是迦勒底国王伯沙撒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具体情节是:当迦勒底国王伯沙撒与他的一千名大臣欢饮之时,伯沙撒让人把他父亲尼布甲尼撒从耶路撒冷殿中偷来的金银器皿拿来饮酒。他们边饮边赞美由金、银、铜、铁、木、石所造的神。就在此时,忽然出现了人的手指,在王宫与灯台相对的粉墙上写字。伯沙撒大惊失色,吩咐把会用法术、观预兆的巴比伦哲士叫来解读,并许愿如果解读出来,将让他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但是没有一人能够解读。于是,有人提议将聪慧的但以理叫来,也如此这般地向他承诺。但以理说他不要荣华富贵,但可以为伯沙撒解读墙上的文字。他说,神将荣誉和权势都授予王的父亲尼布甲尼撒,可是他滥用权力,随意杀生,刚愎自用,被神革去了王位,夺去了荣耀,被赶出人世。你是他的儿子,居然用父亲偷盗的器皿饮酒,还赞美无知无识的金、银、铜、铁、木、石所造的神,却没有将荣耀归于神。因此,神用指头写字“弥尼,弥尼,提客勒,乌法珥新”。弥尼,就是神已经数算你国的年日到此完毕;提客勒,就是你被称在天平里,现出你的亏欠;乌法珥新,就是你的国将分裂,归于玛代人和波斯人。当夜,迦勒底王伯沙撒被杀,由玛代人夺取了迦勒底国。这幅作品展示的正是神的手在粉墙上写字的瞬间,伯沙撒王与他的皇后、大臣、嫔妃们看到字和写字的手后惊慌失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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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利米哀悼耶路撒冷的毁损 1630 

布面油画 58cmx46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这幅画,画于伦勃朗第一个创作高峰临近尾声之时,也是一幅杰作,呈现的是被称作Leidse  fijnSchilders(荷兰语),即“莱顿出色画家”的画风。这幅画的魅力在于对光线的处理独具匠 心,光线弥漫在每一处和每一个细节末梢之中。金制物件的透视渲染,从这幅小画的左下角的前景中铺陈开来,似乎要捕捉正在吞噬城池的火焰发出的火光,令人称绝。远处燃烧的城池正是耶路撒冷。这个场景取材于《旧约全书》。它描绘的是先知耶利米哀悼被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摧毁的耶路撒冷。荷兰人视自己的独立甚为骄傲。但与此同时,荷兰百姓敬神畏神,将许多圣经故事用作自己年轻国度未来命运的预示,他们抗争,追求在宗教与政治上的自由,这使得荷兰在它的公民眼里成了一个“新以色列”。这位年长的先知有着伦勃朗父亲哈尔曼松•凡•莱因的样貌,哈尔曼松本人是一位谦恭的磨坊主。伦勃朗无数次以家人为模特儿来塑造他画作中的圣经人物。


波提乏之妻诬告约瑟 1655 布面油画 

105.7cmx97.8cm 美国国家美术馆


《波提乏之妻诬告约瑟》的故事出自《创世纪》,曾经引起许多画家的兴趣。老波提乏,他年轻的妻子,以及一位年轻英俊的犹太奴隶,会发生什么事情似乎可想而知。不同寻常的是,约瑟是个正派人,拒绝了主人的妻子对他的引诱。女人反而指责约瑟想要强奸她。

伦勃朗并没想在这里划分德行与邪恶:这两者同样会激起他的创作激倩。坐在中间的妻子目光游离,动作也有点慌乱,显然心怀鬼胎。波提乏忧郁地立在阴影里,显然也并不相信。他了解妻子,也了解他的仆人。骑士精神使他没有失态,伦勃朗出神入化地向我们揭示出这种夫妻关系极其悲哀。双方者无法对对方坦荡真诚,又都憎恶这份虚假。约瑟被抛置于夫妇间激烈的情感纠葛之外,默等着自己当众受辱。他谦恭而持重,最令人感动的是他那种无我的怜阀。他完全明白,不可能无视妻子矫揉造作的表演,从某种意义上讲,只有受害者约瑟才能够接受这种局面。伦勃朗不动声色地告诉我们,约瑟决心献身上帝,故心中坦然。衣着华丽、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妻子显得颇为孤立,那只本要指向约瑟的手,也不由地指向了床头她那件红斗篷。她的另外一只手痛苦地按着胸口。这痛苦,不仅来自一个年轻男子的拒绝,更来自对自己生活现实的意识。伦勃朗极力想使我们认识她的个性,就像要我们了解那位不肯相信自己妻子的丈夫一样。老头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没有伸向妻子,而是扶住了她那张椅 子——这物件成了夫妇俩仅有的结合点。约瑟站在寝室无边的昏暗之中,但在他身上一个光环(一个光晕)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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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马忤斯的晚餐 1648 木板油画 68cmx65cm 卢浮宫


画面描绘的是复活节晚上,在一间朴素的乡间客栈里,耶稣坐在桌前,与两位香客共进晚餐。就在耶稣给他们分饼的时候,他们突然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耶稣。片刻之前,他看来仅仅是一个给两个香客分饼的人。现在他是一个复活的耶稣,整间屋子充满了祥和的气氛,没有任何混乱,一切都发生在宁静之中。伦勃朗让观众信服,两个香客刚刚认出耶稣。他用极为平实的手法刻画了人物的形象和神情,传达出心灵的感动和深切的宗教关怀,使观众沉浸在人物的感情和光线的神奇所创造的神圣气氛之中。巨大的建筑使构图显得十分宏大。摇曳的、半透明的明暗对照法,以及耶稣头上柔和的灵光,使空旷的建筑背景生动起来。画中的人物散发出一种简单的悲怆和一种温和的感觉。这幅作品的戏剧性效果是无与伦比的。伦勃朗几次回到《在以马杵斯的晚餐》这个主题上来,每次都用不同的方式诠释这个题材。他塑造了耶稣的双重人格——人性的和神性的。此画的构图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样式,是艺术家最宁静的古典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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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的指控 1660 布面油画 

154cmx169cm 荷兰国家博物馆


这是伦勃朗的晚期油画作品,如今被公认为艺术史上最深刻、最感人的一幅作品。作品取材于《指控基督的彼得》(26章:69节-75节)里的一个故事,耶稣被抓,卫兵询问耶稣门徒圣彼得的时候,圣彼得为了逃避,极力否认自己认识耶稣。这里描绘的便是圣彼得极力辩解的时刻。这一画中,伦勃朗采取强烈的明暗对比画法、用光线塑造形体创作的一个圣经故事。画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对圣彼得内心挣扎的描绘,黑暗中,两名士兵焦急地等待着圣彼得的回答:究竟他认不认识耶稣?伦勃朗通过隐蔽的光源照亮了圣彼得的脸,这束光来自左边一个女孩子用手遮住的蜡烛,画作生动展现了伦勃朗在娴熟掌控光影之外的叙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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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十字架 1650-1652 布面油画 

142cmx110.9cm 美国国家美术馆


伦勃朗在家乡莱顿学到了构图和绘画的基础知识后,便于1624年来到阿姆斯特丹师从著名历史绘画大师彼得•斯特曼(1583—1633),学习了六个月。受训结束后,他返回莱顿。大约1632年左右,他移居阿姆斯特丹,迅速成为该城艺术家的领军人物,专职从事历史画和肖像画的绘制。他收到了许多订单,佣金不菲,吸引了许多学生前来学习他的绘画方法。这幅作品可能是由伦勃朗工作室的天才成员们创作的,唤起人们的敬畏之心。梯子上的男人手持的火炬集中照亮了这组活动中的两块重要的区域:年迈的约瑟正在帮助放低耶稣的躯体和晕厥的圣母玛利亚。约瑟在将耶稣的躯体展示给观众,而下面的人物在悄悄地准备接收耶稣的遗体。玛利亚苍白的面孔呼应了她儿子的尸体的苍白。从风格上来看,这幅作品很像是伦勃朗的学生康斯坦丁•冯•雷讷瑟(1626—1680)的作品。关于此人,人们知之甚少。大概从1649年至1652师从伦勃朗。雷讷瑟创作了大量的《圣经》故事场景。其中许多聚焦耶稣的生平。这幅作品的创作始于17世纪30年代,50年代又进行重新创作,只是缩小了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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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家庭 1645 布面油画 

117cmx91cm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这一平凡的家庭情景,是伦勃朗所创作的反映耶稣童年时光系列套画中的一幅;它不经意间流露出伦勃朗本人对儿子提图斯的深厚情感。同样,这幅画里,不再见到他早期创作的细腻工笔和明晰的光亮处理,我们看到愈发发散的色调和模糊的轮廓。圣约瑟夫的形象值得注意,在画面背景中,约瑟夫肃穆地做着他的木匠活,带着从劳作中获得的一份独特尊严。虽然场景中充满感人心扉的温情,不过,观者却感受到几许焦虑,甚至悲哀。玛丽担心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小天使则从上方降下来,盘旋着,看起来并不快乐;其中一位天使伸展着翅膀,仿佛在预言受难日的到来。在这幅画里,画家伦勃朗似乎再一次回想到自己一家人所处的困境,当时,萨斯基亚已去世,格尔吉•迪尔克斯照看着小提图斯,而且之后不久,她成为他的情妇,招惹了诸多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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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奸被捉的女人 1664 布面油画 

83.8cmx65.4cm 英国国家美术馆


虽然尺寸适中,却挡不住这幅画传递给人的不朽的空间印象。巨大的立柱支撑着寺庙天顶,消失于黑暗中,赋予庭室宽阔的感觉。我们几乎能感受到伦勃朗的遗憾,即他永远没有机会让他的作品与文艺复兴及巴洛克时期那些杰出的祭坛画相提并论。这幅描绘耶稣和被捉奸的女人的画作,体现了伦勃朗艺术生涯两个阶段之间的过渡。一方面,在画中,我们看到刻画人物的细腻笔触和光影的精确处理,即他早期创作的特点,其中包括用木板作画板这一点;另一方面,群体人物的布局和画面空间的恢弘空阔,赋予一种黑暗笼罩下的舞台效果,给伦勃朗多年以后再次接受创作《克劳迪斯的密谋》(1661年,斯德哥尔摩,国家博物馆)的题材做好了准备。主题上,这幅画标志着伦勃朗作品的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女性形象常常构成关注的焦点。这里是女通奸者,她受到耶稣的庇护,以免受愤怒群众的怒火攻击,依据是《约翰福音》(7: 53-8: 11),配有以下文字:“让无罪的他投掷第一块石头!”。


浪子回头 1668 布面油画 

262cmx205cm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生命的最后一年,伦勃朗不得不承受巨大的不幸,他深爱的独子提图斯结婚仅七个月就去世了。提图斯的妻子玛格达雷娜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伦勃朗的生活似乎又一次反映在他的一幅油画里。《浪子回头》是伦勃朗创作的最后一幅巨幅油画。带着剧烈的悲痛,他着手表现这一圣经题材。彼此身心俱撼地动情之时,父亲与儿子几乎融合为单独一体。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将父子两人与其周遭的其他人分隔开来,那几个人的肢体语言和神情呈现出冷漠和不理解。年迈的父亲自弯腰朝向他遭受酷刑、刚刚归来的儿子,仿佛他想要抱住他、护住他;儿子呢,精疲力竭,身形十分憔悴,以致整个人已变得无法辨认,走了样,像似沉湎于父亲温暖的拥抱中。披风披在父亲肩上,披风的红色与裹在儿子四周的浅棕色形成对比;披风也罩住父子两人,使他们从愈发黑暗的背景中凸显出来。




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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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神话题材没能给伦勃朗太多的创作灵感,仍然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巴洛克美学激发画家创作出了几幅令人叹为观止的世俗题材作品,使他的想象力和创作力在作品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一些老题材,在高度人性化的肖像画理论下又获得了新的生命和新的存在形式。他从古代的英雄和传奇世界中汲取文学的或是象征性的人物形象,而且这些人物正好非常适合巴洛克时期的文化要求。这个时期的绘画艺术又增添了“英雄主义”色彩。


达娜厄 1636 布面油画 

185cmx202.5cm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这幅画取材于希腊神话,阿古斯王听信了一位预言家的告诫,他将被自己的女儿达娜厄所生的儿子杀死,阿古斯王十分恐惧,便把女儿达娜厄囚禁在一座高高的铜塔之中,不让女儿与世人接触。但是,神王宙斯爱上了达娜厄,宙斯化作一阵金雨,透过塔顶进入达娜厄的卧室,与她结为情侣。这幅画描绘的是宙斯化作金雨与达娜厄幽会的情景,她被描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躺卧在床上。右手不由自主向前伸出,脸上流露出惊奇与喜悦。光线全部聚集在她身上。周围则是暗部,利用金雨反射于帷幕,器具上的金光,她和仆人惊讶欣喜的神色来突出宙斯降临的主题。表现了伦勃朗一贯的戏剧性。女人肌肤的肉感,帷幕的厚重,器物金灿灿的质感,细腻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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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斯在赫罗弗尼斯的宴会上 1634 布面油画 143cmx154.7cm 普拉多美术馆


人们不太可能十分明确地辨认出那个庄重坐于画面中央的女子是谁,她佩戴着珍珠,穿着华丽的刺绣绸缎长袍,手放在长袍的接缝缎面上。她可能是阿尔泰米西亚,摩索拉斯国王的遗孀,正要接过一个贵重的高脚酒杯,酒杯里盛着用她死去丈夫的骨灰调制的酒;或者,她可能代表索芙妮丝芭,努米底亚国王马斯尼撒的妻子,她正准备饮下以防她被罗马人俘获的毒酒。这幅画的画中人物究竟是谁?参考古代大量其他女性悲剧人物,也可以找到答案。另一方面,伦勃朗所用模特儿的身份并不神秘,人物的双下巴、红棕色头发,这些线索揭示出这位模特儿就是他的妻子萨斯基亚。这幅巨画中,伦勃朗显然在尝试创作媲美提香和鲁本斯画 作的女性形象。他在向艺术收藏者们推荐自己是一位毋庸置疑的成功艺术家,还是一位才华得到荷兰以外广泛承认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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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与荷马的半身塑像 1653 布面油画

143.5cmx136.5cm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这幅画是受来自墨西拿的(意大利)贵族安东尼奥•鲁夫的委托而画的,安东尼奥是伦勃朗生前收藏他作品最重要的意大利收藏家。这幅画的题材——哲人亚里士多德凝视着一尊诗人荷马的半身雕塑像——或许提供了一个用古典式长袍来设计经典场景的机会,而且充满暗示意味。不过,伦勃朗的创作丝毫与之不相干。他的画魔幻了记忆的力量,记录了一次超越历史事实的邂逅。面带胡须的亚里士多德身着一袭飘逸的亮白色短上衣,衣服之上是深黑色,其间闪烁着一条亮亮的金黄色长链条,在一顶宽檐帽的遮映下,这位哲人的面孔焕发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他坚毅的表情说出其内心的情感。这两位古代伟人彼此靠近,体现在亚里士多 德前伸的手的感人动作,他的手放在诗人半身雕塑像的头顶上,这位诗人是全希腊最德高望重的诗人。宛若奇迹般,仿佛经这么一摸,大理石雕塑开始栩栩如生起来。穿越数个世纪,伦勃朗作为艺术家,运用他的技巧让观者亲睹一场延续至今的无声对话。看到这幅画,西西里人安东尼奥•鲁夫大概想起了但丁,但丁在他去往另个世界的途中遇见“全知大师”亚里士多德和“诗人王 子”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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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以撒 1635 布面油画 

193cmx132cm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肖像画广受人们追捧的时候,伦勃朗一边招收持续增加的学生追随自己,一边还在创作他画幅最大、最瑰丽的历史油画。这幅画描绘亚伯拉罕听从上帝的指令正要牺牲自己的儿子以撒的可怕时刻。在极其悲天悯人的行动中,亚伯拉罕用自己的手捂住以撒的脸,好让儿子不必亲眼目睹自己被父亲刺杀的举动。其他一些艺术家就同一题材已创作出非常有名的油画,伦勃朗则有意要将他的版本与那些大师的对应作品一较高下,其中包括卡拉瓦乔 (Caravaggio)、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诸位艺术家,还有弗兰芒巴洛克时代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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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丽霞 1664 布面油画 

120cmx101cm 美国国家美术馆


画面展现的是卢修斯•塔克文•克拉提努斯贤惠的妻子卢克丽霞自杀的场景。她被凶残的罗马国王伊特鲁里亚的儿子站污了。国王的儿子威胁卢克丽霞,如果不顺从他,就杀死卢克丽霞和她的男仆,然后把她和男仆的尸体放在一起,证明他们通奸。卢克丽霞慑于这个丑闻将给她的丈夫和家庭带来耻辱,同意了他的无耻要求。之后,她向他的丈夫和父亲坦白了此事,并让他们发誓为她报仇之后,自杀身亡。这件事情出自利维的罗马历史书。正是卢克丽霞的自杀导致了起义,建立了罗马共和国。

为了捕捉住画家所认为的现场精髓,伦勃朗全神贯注于人物的心理元素。因此,与描绘这个题材的大多数作品不同,他让卢克丽霞像位贵妇,穿着漂亮的服饰,戴着珍贵的珠宝首饰。画面背景保持暗深的阴影,既展示出沉郁的气氛,又突显她痛苦的面部表情。画面中,她已经将匕首深深地刺入自己的腹部,又拔了出来,血液已经开始渗透她的衣服。这里有几条线在她的致命伤口处相交——匕首的尖、她的项链、她的长袍。尽管她还站着,但是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倾斜,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她那苍白的脸表明她已经接近死亡。伦勃朗无疑是表达人物情感的天才大师。这是伦勃朗最后几年里最伟大的画作。这幅描绘卢克丽霞死亡的悲伤作品,导致了一场推翻罗马帝制和建立共和的起义。伦勃朗在这幅作品中娴熟地运用明暗对比法,整个画面的晦暗色调突出了卢克丽霞面部和身体的三维效果。此外,伦勃朗竭尽全力来表达卢克丽霞的内心感受,通过她的眼睛和面部表情来诠释美德、家族的荣誉和责任。这是一幅充满精神力量的历史作品,使伦勃朗享有荷兰最完美的现实主义画家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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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人的阴谋 1661-1662 布面油画 196cmx309cm


这是一幅17世纪最有分量的巴洛克历史绘画作品,也是有史以来,伦勃朗创作的尺寸最大的油画作品。这幅画的题材源自历史书第四卷的《塔西佗》,描绘了尼德兰古代居民巴塔威亚人起义、反抗罗马占领者的情形。起义的领导者是独眼克劳狄斯•斯威利斯(也叫朱利叶斯•斯威利斯)。他曾通过佯装与皇帝维斯帕的友谊摆脱了拘押,赢得了自由。在获得自由之后,他回到他在沼泽地的部落。在那里,他佯装设宴,把巴塔威亚的部落领袖们召集到一块神圣的木桩前开会。他让这些头领们搭剑宣誓,为自由而战。

在最初的大型作品中,谋划者们与他们左右的其他人物都位于一张凸起的讲台上,前景是大片的空地。他们头顶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在切下来的版本中,只剩下在桌边的克劳狄斯和他的同谋们。这幅作品即使在被切之后,依然是巴洛克时期令人难以置信的油画经典范例。伦勃朗粗犷的笔触和原始的构图方式,似乎是特别为这幅古老而野蛮的画作而准备的。最醒目的是色彩的运用,与照明分不开。伦勃朗习惯将光源置于众多人物的中心,观众无法直接看到。最强的时候,光线呈现白炽色。如果画布上的光线呈现黄白色,表明光线不仅强烈,而且产生巨大的热量。所有这一切都为了烘托密谋者们搭剑宣誓的气氛,目的是要证明他们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决心。



结·语


伦勃朗的一生,没迈出过他的出生地——莱顿到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之间四十来千米以内的地域:一片处处见水,苍穹低垂的平坦天地。作为最重要的荷兰艺术家,伦勃朗一度与安特卫普的弗兰芒画家彼得·保罗·鲁本斯角逐北欧首席画家的地位。

伦勃朗在绘画史上,不仅是荷兰而是在全欧的绘画史上所占的地位,与意大利文艺复兴诸巨匠不相上下。伦勃朗充分发挥出了他的全部才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创造了十七世纪世界艺术的辉煌!伦勃朗的伟大,是表现他的特殊心魂的一种特殊技术:“光暗”。这名词,一经用来谈到这位画家时,便具有一种特别的意义。